【喻黄】山林道
一个只为了谈恋爱的故事！
雨停了。街道两边参差交错的大片大片深绿，挂在叶沿的水滴欲落不落的样子。
黄少天看到了从玻璃门外路过的人，伸长手把门推开喊了一声。
喻文州有点惊讶地走了进来，“你怎么在这里？”
口渴！黄少天扬了扬手里拿着的两罐果汁，问：“你喜欢什么味道？我给你挑了个黑加仑的。”
“不用了，你买你的就好。”喻文州对这些零食饮料没什么特别追求，黄少天才喜欢喝些花花绿绿的。
最后黄少天还是心满意足抱着两罐饮料走出便利店。他的理由是买两瓶有优惠，而且新出的西柚味又没有喝过...
哪里来这么多理由，想喝就喝呗。喻文州觉得黄少天果然还是小朋友。
刷了门禁到大堂就看到了摆在电梯前的维修告示牌。走得已经出了层薄汗的黄少天有点生气，“上周不是才刚刚修好吗怎么那么容易坏，物业也不管管！”
喻文州笑着拍了他的背一把，“还好你没有买很多东西，只能走楼梯了。”
黄少天再累嘴巴也停不下来，一边上楼一边给喻文州滔滔不绝讲学校的事情。不知道是本来就这么有趣，还是黄少天叙事方式生动幽默，喻文州听得还有滋有味。想想又觉得有点不懂了，怎么黄少天的高三好像比以前自己的高三有意思多了？
“……然后张佳乐就把我给供了出来，不过老师并没有罚我们！”唠唠叨叨到了黄少天家的楼层，走路和说话同时进行实在有点吃力，摸钥匙的时候黄少天已经有点喘了。
“谁让你违反规则，老师不是说过不能在走廊踢毽子吗。”进了门以后，喻文州在厨房的柜子里找打了黄少天的杯子，斟了半杯温水递给他。
黄少天是真的口渴，抱着水杯咕嘟咕嘟给喝空了，擦擦嘴巴，一脸不以为意：“又不是只有我和张佳乐踢，方锐他们也有！”
还有同党，那这也不是理由。喻文州心平气和地反驳他，把刚切好装碟的苹果放到黄少天面前。
黄少天用手直接抓了一块塞进嘴巴里，含糊不清地说：“我怎么觉得你比我还像主人，这算不算反客为主？”
算，喻文州没和他废话，“你不是说还有弄不明白的题目吗？拿出来看看。”
空调被黄少天调得很低，冷气拍打在他们裸露于衣料外的皮肤上。
背句型背了不够一半的黄少天突然用手肘碰了碰喻文州。
“怎么了？”
“这个单词怎么念来着，我又忘了。”
哪个，喻文州凑过去看，黄少天温热的呼吸就在耳边。他念了一遍，见黄少天没有反应，以为没有听清楚，又给他重复了一次。
还是没有反应。
“少天？”
哎，黄少天好像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他一番，“你怎么长得这么好看？”
又来了。喻文州有点无奈。毕竟他已经高中毕业三年多了，所以不清楚到底是不是大部分的高考生都和黄少天一样不紧不慢的。
“三模的英语作文写得怎么样？我看了下，这种类型的我们都练过了。”
嗯？嗯？黄少天好像用了两秒才知道他在说什么，拉长声音：“哦——三模，挺好的吧都那样我也忘了，应该挺好的，你教得好嘛，我又聪明。”
一句话把两个人都给夸了。他还总是说喻文州会说话，明明自己更会。
“我之前特地上微信告诉你我统考成绩，你怎么都不回我？我以为你不来了，还昨天才给我打电话，要是我今天出去呢？”黄少天好像彻底没有背书的意思了，背诵材料被他拿在手里折来折去，刚打印出来的白纸已经有了几道深深浅浅的折痕。
“回了你也看不到，阿姨不是把你手机没收了吗？”再说，黄少天这两天当然在家里。还有几天就要高考了，没信心的早就放弃了，坚持到这里的，比如黄少天，再难熬也会在家里完成最后的冲刺。
黄少天哼哼两声，像是不太满意：“那你也可以发短信告诉我，老人机又不是不能收短信。”
这个倒是真的，喻文州也懒得反驳他。十八岁的男孩子脑子里总是装满了很多让人难以驳倒的理由，是用来支撑他们随时抛出的论点的。
“是我不对。只是我现在来了，你好像都没有复习，一直在说话。”尽管不紧张总比紧张好，紧张是要影响临场发挥的，但黄少天的状态是不是太放松了些。
黄少天笑嘻嘻地说：“因为我都懂了，我那么聪明。”
十分钟之内这个词已经是第二次出现了。黄少天说的是实话，但是也太不谦虚了。喻文州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聪明也要用功，不然怎么考上好大学？”
被暗示不用功的高中生不以为意地皱皱鼻子，咕哝说上了好大学你也不答应和我在一起，上不上都一样。
喻文州听清楚了，心里皱了下眉头。这种想法可不好，怎么听着还有点消极了。
“上大学是你自己一辈子的事情，对自己还是要负责任的。”
黄少天不服气地看着他，显然这些合情合理的话都不是他真正想听的。他想听什么，喻文州当然知道，但是总不能想要什么就给什么，说话也是要负责任的事情。
“在一起也可以是一辈子的事情，你就是不喜欢我。”他说完就仰头把买来的果汁一通罐，喻文州看不见他的眼神和表情，但语气是有点伤心的意思了。
不过当然不是最伤心的时候，黄少天告白都是半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乃至后面一小段或者一大段日子，可能才是黄少天最难受的灰色时期。
就像现在，他说完也没有纠缠不休咬着不放，就是流露出几分应该的不甘心。
喻文州好像认真地思索了片刻，沉吟道：“这话也不全对。”
空气静默了两秒。连一直发出细微噪音的空调都恰当好处地降低了音量，这是黄少天用来反应，喻文州用来想下一句台词的时间。
等等，黄少天消化完毕，“是前半句不对，还是后半句不对？”
急巴巴皱着眉的样子怎么这么可爱，喻文州忍住了想摸他头发的冲动。
“你倒是说啊！”黄少天不满又期待地催促道。
接近成年的人对希望总是很迫切，因为觉得付出了那么多，回报就应该早点来。其实这样说也不对，这和成年不成年也没必然联系。
三岁小朋友给你一颗糖，是希望你能和他做好朋友。期待和希望和每个年龄段的人都拥有的权利。
喻文州笑咪咪地看着他，“你说呢？”
靠！太阴险了太阴险了！要不是他理解能力好，他岂不是要错过喻文州的表白！一直到吃完一个麦旋风，黄少天的控诉还是没有终止。
喻文州在对面慢悠悠地用吸管搅动着热气腾腾的咖啡，他一直搞不懂为什么一年四季喻文州都爱喝热的。
以前觉得算了，这是人家的生活习惯。可是现在不同了，喻文州是他男朋友了！他有必要带他去发掘一下人生的乐趣，首先从夏天喝冷饮开始。
是准男朋友。喻文州提醒道。
“那有什么区别！”黄少天得意洋洋地把炸得金黄的薯条塞进嘴里，“反正我一定考的上，我那么聪明。”
好了，是今天的第三次了。一夸起来还没完没了的。
咀嚼过程中黄少天忽然想到什么，突然认真地用严肃的神情盯着喻文州看。
喻文州被盯得莫名其妙，问：“我脸上有东西？”
黄少天直直地对上他的眼睛。黄少天的眼睛是真的好看，明亮得难以用言语形容。究竟像月亮还是像太阳，还是两者兼有之，这是喻文州想了很长时间的问题。
他现在大概明白了，是日与月相逢之时，天地万物的光辉都要逊色三分。
“你是不是为了让我好好高考，才骗我说喜欢我，要和我在一起的？”
原来是担心这个。黄少天心思太活络，有的时候总是捉不住，但是还好，它们跑来跑去还是绕着那个地方转，喻文州站在原地耐心等待就可以了。
不是，喻文州温和地迎上他炽热的目光，“我是真的喜欢你。”
来自心上人的表白总是叫人很受用。看来喻文州没有说谎，黄少天才放下心来。
他想想还是哪里不对，有点不依不饶：“那你之前还晾我这么久，你都不知道我多难过！”
难过这个词用得不一定很准确。喻文州猜他那时候心情一定比这个词要糟糕得多。只是那时候没有办法，学业最重要的阶段，很可能把黄少天推入甜蜜又危险的悬崖。
喜欢有时候要为未来让步，目的是赢来一个更安稳的未来去继续自己的喜欢。
不过今天也不是什么恰当的时机，喻文州觉得自己也有几分难以自持了，也希望黄少天在突如其来的回应中得到的是动力，而不是能干扰他高考的其他东西。
“因为不知道你是不是三分钟热度，我要仔细观察一下。”喻文州笑了笑。
哼哼，黄少天白了他一眼，“现在见证到我的专一长情了吧！是不是很后悔没有当时就和我在一起。”
是啊，喻文州顺着他的毛摸，“所以现在就答应你了。”
麦当劳这种地方真的太适合谈恋爱。温暖的的灯光，还有叫人安心的香气，不至于聒噪的人生。
还有柔软的头发，明亮的眼睛，种种美好组成的一个黄少天。
一个嘴角残留着不小心沾到的番茄酱，可爱的，他喜欢的黄少天。
铃声响起的时候，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人群又开始躁动。家长们恨不得变成长颈鹿，一眼发现向这边移动的人流中的自家宝贝。
黄少天走在很前面的位置，喻文州也站在很前面的位置，他们几乎同时看到对方。
“我妈呢？”他很惊喜的样子，高兴地接过喻文州递过来的果汁，到处张望。
她忽然有点急事，让我来接你。喻文州把他的书包拿下来挂到自己的肩膀上。
“考得怎么样？”喻文州见黄少天心情似乎不错。
黄少天笑嘻嘻：“特别顺利！不知道是不是恋爱buff加成，我还以为会情场得意考场失意呢！”
那就好，喻文州也很开心，“那你是人生赢家了。”
他们搭公交到了喻文州的大学。主要是给黄少天拿本他一直想看的书，其次是来视察一下环境。
喻文州念的大学是本地最顶尖的大学，也是全国排名很前的学府，一些专业甚至能和清北媲美。
这里也是黄少天的目标，因为它很好，也因为它里面还有个喻文州。
宿舍的人都不在。黄少天好奇地到处乱逛，大学宿舍挺有意思，被子都乱糟糟的，还有没来得及扔的方便面桶。
不过那都是别人的，喻文州的床铺简直太整洁。黄少天一屁股坐上去，腿还在晃啊晃。
刚刚已经带他走了一圈，喻文州给他找了点小零食：“喜欢吗？”
黄少天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你问什么？你还是学校？”
这都要占便宜。喻文州笑了，“都是。”
哦，黄少天很认真地说：“学校已经很好了。我还是更喜欢你多一点。”
潜台词就是，因为这个学校有你，我也更喜欢了。这种爱屋及乌太可爱，只是最近情绪失控次数太多了，喻文州理智地选择不继续甜言蜜语。
“那有信心考上吗？”
当然有，黄少天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他的床上。
像只慵懒的大猫。喻文州想。
喻文州。黄少天忽然叫了他名字。
怎么了？他也坐了下来，手刚好能碰到黄少天的。
“我高考要拿省状元。”忽然就开始表达雄心壮志。
好。喻文州说。
“然后考到你的大学去。”
好。喻文州说。
“再念研究生，硕士，博士。”
好。喻文州说。
“最后去国外深造，”黄少天神情认真，“厉害得可以配得上你。”
其实到博士那一步可能已经超越喻文州了，而且喻文州没有考虑过配不配得上这种世俗的问题。黄少天永远都配得上的。他没有说出来。
好。喻文州从善如流。
黄少天又突然坐了起来，说：“还是不要了，我读到研究生就够了。”
喻文州觉得好玩，问：“怎么突然又不要了？”
他的小男朋友又把脑袋枕到了他的大腿上，蓬松的头发触碰到他的手腕。
“人生太短了，我又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蝉鸣声又再响起。埋伏在茂密葱茏间的知了偷听到了情人们所有的秘密。
好，喻文州俯身在他唇上啄了一口，“我们一直在一起。”
夏风穿过山林，又吹来了希冀与欢欣。
拨开层层绿色屏障，路竟然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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