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枝 18
保守估计还有两章就完结了。确实进入了瓶颈
剩下的剧情还需要好好处理一下 如无意外下周末见！
18.
傍晚时分无缘无故下起了一场雨。雨势不太大，还是轻巧地给本来就湿冷的空气再添一层寒意。
这样的天气月亮不知所踪，黄少天趴在栏杆上看了一晚上的黑云，凉气从手肘下的合金传到他的皮肤上去。黄少天还是没回房间去。
云知道黄少天压根不是在看它，黄少天在想事情。黄少天也知道自己压根没有兴致搭理黑云，他在想喻文州的话。
榛子酥和借书的事无疑是两个重磅炸弹，把黄少天弄得不知所措。
这很正常。他把喻文州的感情开始设定在暑假的旅程里，不需要知道这份感情从哪里来，也不需要计较有没有花前月下良辰美景让喻文州忽然就这样。黄少天坚信，这么短一段时间，问题肯定能迅速解决。
喻文州想明白了，他们就继续做朋友做兄弟。喻文州想不明白了，就看看再说，等到什么时候就想明白了。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
那天面对突如其来的真相的黄少天，在不知如何是好的情绪中还有一点惶恐和内疚。
在吃完饭的时候，他约喻文州下楼散步。
散步当然只是个借口。他从小亭子开始在心里打草稿，一直打到去小区球场还没打完。一路上没出声的喻文州忽然就说话了。
“少天，”他停在了一盏路灯下，“其实你没必要想这么多。”
黄少天张口结舌，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他的草稿没有考虑到喻文州会有这句台词。
喻文州看都没看他，视线定在旁边的湖上。可那天晚上连星星都没有，路都要看不见，湖水更是黑漆漆的一片了。
黄少天觉得此时此刻实在是太糟糕了。他深吸了一口气，艰难地把草稿的开头给说了出来：“对不起，首先我不知道那个榛子酥……”
“没关系了。”喻文州他竟然打断了黄少天的话，黄少天觉得难以置信。这是他们相识将近一年一来，他见过最不善解人意的喻文州。
暗橙色的灯光把喻文州和黄少天的影子拉得老长。黑夜吞噬了喻文州一半的面容，什么都看得模棱两可，好像黑色的湖水覆到了他脸上。
“因为我已经不喜欢你了。”湖水搅动了一下。借着微弱的光线，他只能看到喻文州好像如释重负地笑了一下。
到了该睡觉的点，当黄少天蜷缩在毛毯里的时候，他才迟钝地发现，自己当时打了一路的草稿居然没有派上用场。喻文州总是不按常理出牌，黄少天根本防不胜防。
这多欺负人啊。黄少天把脑袋埋在厚厚的屏障里，喻文州肯定是故意的。故意让自己大吃一惊，故意让自己内疚，故意让自己于心有愧。
喻文州做人做事都这么体贴，现在黄少天情绪被拨动成这样，那他肯定是故意的。
这件事本来已经可以不再想了，现在又像阴魂不散的鬼魅一样吸附上来。黄少天鬼使神差地想起同桌那句话。
喜欢你才把你当皇帝伺候，不喜欢你了谁有空管你？
开学，班级重新调了一下座位。
黄少天来得比较晚，惊讶地发现同桌居然变成了张佳乐，原来的女同桌换到了一个沉默寡言的男生隔壁。
黄少天没什么感觉，反而是女同桌一下课就跑了过来，说快！黄少天你快说几句话让老娘听听！
这是什么套路？黄少天一头雾水。
“班主任是不是和我有仇？在明知道我前任是你的情况下，居然还给我找了个闷葫芦！”
这个措辞是不是有什么毛病，黄少天抗议：“能不能把同桌两个字给加上？你这样有点污蔑我的清白了吧？？”
张佳乐快要笑死了，说：“原本以为你们之间只有深厚的革命友谊，没想到还有超越友谊的东西存在。”
黄少天毫不客气给他比了个中指，又转头一本正经地对女同桌说：“感谢您的厚爱，您的新同桌还在等待着您给他占个卜算个卦呢您快回去吧！”
女同桌赖着不动，愤愤然地道出心声：“放屁！我跟他说了半天的八卦，还专门挑大众接受度最高的周泽楷苏沐橙这些讲了，他鸟都不鸟我！”
见识过她的八卦功力的黄少天不禁在心里膜拜了那位同学一下。这样的人以后真的必成大事啊！
张佳乐发挥着妇女之友的本色，说：“或者人家是注重内涵的，你应该和他聊聊喻文州之类的。”
没用，女同桌继续着她的控诉，“他连听到喻文州谈恋爱了这样的消息都不为所动！我已经绝望了！”
啪。
张佳乐吓了一跳，比黄少天反应还快地弯腰捡笔，一脸同情地说这他妈的还是进口笔，黄少天你真会摔啊！
掉了就掉了呗。新开的笔还没来得及写几回，现在墨水已经出得断断续续的了。一根直线都画不清楚那种。
“你刚刚说什么？喻文州谈恋爱了？”张佳乐把话题转回正轨。
猜的，女同桌很不负责任，鬼祟地四周看了看，把声音压低：“我那天放学，看到他跟个女生一起走校门了。”
这件事黄少天是真的不知道。据同桌所说，那个女生就是之前提过名字很诗意的级花女同学。张佳乐说这个发展不对啊，级花不是应该跟级草是西皮吗，喻文州没到那个层次吧？
“你们这些肤浅的男人，只看漂亮的皮囊，忽视有趣的灵魂。”
黄少天觉得他妈的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女同桌翻了个白眼，说这是你的原话，神经病。
八卦只能当八卦听。黄少天断定，喻文州这么有分寸的人，这个节骨眼上交女朋友是不可能的。
再说，他到底喜不喜欢女孩子都很难说。人们喜欢捕风捉影，已经被书本练习剥削到最后阶段的高三学生尤其喜欢。
黄少天最头疼的是自己最近的状态。不知道为什么，课堂上总是集中不好注意力，好几次连做卷子写大题写到一半，思绪都开始神游到万里之外。
想的事情各种各样，可千篇一律都和那个人有关。黄少天想扇自己一巴掌，他知道自己这方面是怎么回事。
按理说喻文州说没关系了这件事就不需要再想了，可是黄少天总是逃不过那束路灯的灯光和十字路口前的萧瑟神情。
他妈的，为什么叶修给的作文题目一周比一周恶心？
一模结束了以后，三月的阴霾发狠撒下一张大网，网眼编织得细密非常，叫人无处可逃。
天色已经晚了。黄少天一点都不饿，尽管他除了下午吃了一块苏打饼干后到现在都没有进食。手机在发了条信息以后就关掉了，他背着书包漫无目的地乱走，自由得不像是个高三学生。
路过个什么地方很热闹。黄少天停下来认真看了看，才发现是个商场的促销活动，还有小游戏。
围观的人倒是很多，黄少天大概也有点冷了，想靠近人流密集的地方，于是转个弯逛到了商场里面。
其实商场也没什么好逛的。琳琅满目的商品在黄少天眼里都很麻木，反正就是想走一走，看什么都无所谓。
二层儿童服装区附近竟然还有个夹娃娃机。黄少天下意识摸摸口袋，还真的有几个硬币。他慢悠悠晃到了娃娃机前，现在的娃娃都很跟得上潮流，居然还有表情包的，看起来很搞笑。
黄少天左看右看，还是停在了装满长耳朵兔子的娃娃机前。小堂妹好像喜欢兔子，可以给她夹一只……
他很小的时候就跟着表哥表姐一群大孩子在游戏城混，赛车投篮什么的都玩得很溜，夹娃娃机基本是小菜一碟。只是工作人员肯定会耍点滑头，娃娃怎么摆，爪子有没有调紧，按钮灵敏度高不高，这些和个人技术无关的因素多少会影响水平发挥。
好在黄少天是真的老玩家，投入第五个硬币后终于把米黄色的兔子拿到手了。
怎么这么厉害。黄少天心情好了一点，有点崇拜自己了。胜利总是能给人带来正面的情绪，不论是大的还是小的。
现在大的胜利久久不来，小的胜利也勉强算是个慰藉。
他想时间也差不多该回家了。一转身，旁边的升降电梯就停了。门一开，就看到了喻文州的脸。
？？喻文州的脸。
对方好像也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张口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又没说出来。
黄少天没看他，一直盯着站在喻文州旁边的女生。什么都不用说，他第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就是之前和喻文州一起下楼梯的那个！
女生明显不懂黄少天复杂的心理活动，有几分惊奇：“诶，你是不是我们学校的，我之前好像见过你！哎你们认识啊？”
最后一句话是侧头问喻文州的。
喻文州淡淡地一笑，嗯了一声。
黄少天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心里本来应该有很多疑问，但是又被另一股更强大的情绪硬生生压了回去。
这个场景有些微妙的滑稽。两个人沉默相对，留着一个女生在旁边摸不着头脑，而黄少天手里还抓着一只兔子玩偶的耳朵。
兔子玩偶吸引了女生的注意力，她惊喜地哇了一声，正想开口问这是在哪里买的，可能是黄少天的脸色实在说不上好看，话还没说出来就拐了个弯，看向喻文州。
“文州你看，那个兔子好可爱。”
嗯，是挺可爱的。喻文州声音放得很轻，带着一种他特有的温柔。黄少天都快忘记上一次听到他这样说话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如果有个剧本，他现在或许应该客套生疏地对他们笑一笑，说很晚了我要回家了，下次再见。
但是没有人给他剧本。黄少天只觉得商场在一瞬间变得狭隘逼仄。如果他之前的感觉是一只孤舟，在浩瀚的大海里面漫无目的地前行，那现在就是，大海忽然化成了一个深邃的湖。
已经搁不住放不下的海水汹涌澎湃，铺天盖地而来。
“如果你喜欢的话，送给你好了。”
听起来像打个商量，实际上他已经把兔子一把塞到了女生的手里。
还好他们没有牵手，不然兔子就拿不住了。黄少天在转身走进电梯的时候，不知为什么，想到的竟然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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