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枝香
狐狸短篇的上 没有人知道下能不能顺产
人声嘈杂，人潮涌动。
喻文州也是到了今日才知道，原来一座长安城是可以容得下这样多的人的。
城里在中秋那天会有市集。手艺人们推着挂满了各种式样的灯笼和风车出来的小木车出来，吆喝声和卖糖画的摊位上滋滋作响的糖锅里飘出来的甜腻混个难以辨认。喻文州花了好些功夫才找到妹妹说的那种木头狐狸。
卖小玩意儿的是个发髻上还戴着朵雏菊的小姑娘。见喻文州在两只不一样的小狐狸前踌躇了好久，她把其中一只胖乎乎的往前推了推。
“这只狐狸最紧俏，”小姑娘伶牙俐齿地做生意，“虽是贵一点，可公子小姐们都最喜欢这款。”
他端详了片刻，说那我就要这只吧，怎么卖？
十个铜板。小姑娘笑靥如花，还利索地用根小红绳给系了个结。喻文州衣着打扮倒谈不上多华丽，但那气质一看就是哪家的贵公子。小姑娘对自己的准确判断沾沾自喜，压根儿没留心到桌面上那只卖八个铜板的小红狐狸眨了眨它的木眼睛。
早上忽然淅淅沥沥下起雨来，妹妹趴在小窗前愁眉苦脸，唯恐错过了她心心念念的小狐狸。幸好深秋时节的雨后天晴并不难得，午后打了个盹醒来，天上的和小丫头脸上的乌云齐齐消失个无影无踪。
青石铺的路还是有些湿滑，喻文州慢慢地走。他不太常来长安城，远倒不太远，只是总有载着达官贵人的马车轱辘轱辘从这条道那条路地冒出来，一段路没走上一半就要给让个三四次。而中秋赶集不同，贵人们自有贵人的中秋可过，喻文州也就不必让路。
“这位公子，看看我编的狐狸吧！”他的衣衫被什么扯了扯，低头一看是个半人高的小男孩，手里还挽着一个竹篮子。
往篮子一看，里面躺着一大堆用草编成的小狐狸，活灵活现的煞是可爱。
小男孩和家里的小妹妹年纪约摸大，喻文州看看手里的小木头狐狸，还是蹲了下来认认真真挑了起来。
等到摸钱袋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遇到了小偷。想了一下，大概是刚才忽然冒冒失失撞过来的人所为。他叹了一口气，把挑好的草织品全部放回篮子里，给还睁大眼睛一脸期待看着自己的小男孩塞了块牛皮糖，略带歉意地笑笑说这次不能把小狐狸带走了。
钱袋里剩下的银子倒不多，只是荷包是从邻居大娘那儿刚学会些皮毛工夫的妹妹给绣的，这回去免不得又是要板着脸生气的了。
怎知喻文州在人潮里走啊走，就看到了那个松石绿色的钱袋，针脚这样别具一格，他当然不会认错。
如今钱袋却落在一个饶有兴趣盯着老师傅做桂花糖的少年手上。喻文州微微一思索，方才撞自己的是不是他？
这里恰好是集市最热闹的地方，人群来来往往，静止在流动中的喻文州也是突兀的。心满意足称了八两桂花糖的黄少天，一转身就看到了这个突兀的人。
被抓了个现行的少年不见丝毫窘迫。喻文州打量了他片刻有点疑惑，这也不像个穷得要做些小偷小摸的人啊。
“或许有些失礼，”喻文州还是先开口了，“我想看看那个钱袋，它有点眼熟。”
黄少天歪着脑袋看他，好像有点不屑：“你们人类是不会都不会直接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的？”
从那个中秋之后，喻文州就认识了一只狐狸。
他从那句你们人类中觉察出端倪，狐狸说别放屁了我根本没打算隐藏身份。说完尾巴还示威地扬了扬，到喻文州把白皙温暖的手覆在上面轻轻抚摸，它才哼哼两声作罢。
家里的小丫头最喜欢新来的小狐狸，她做梦也没想到木头狐狸变成了毛茸茸的真狐狸，天天抱着它到处乱跑，结果一腔过分热情把对人世还有些许陌生的黄少天搞得有点怕了，常常是念个隐身诀盘成一团在喻文州的床上睡觉。
后来小丫头要去学堂念书，狐狸现身的次数就多了。
喻文州没见过真的狐狸，更别说是会絮絮叨叨会隐身还爱吃桂花糖的狐狸。
“其实我是来渡劫的，现在我的法力也修炼得差不多了，天机一到我就可以变成神仙了。”狐狸舔着喻文州专程买回来的桂花糖，心情挺好。
喻文州问他是什么样的天机。小狐狸用爪子扒拉着糖纸，说我怎么知道，你们人类不是有句话叫天机不可泄露吗？
他自然是相信这只狐狸的，所以在得知它还有个名字的时候也觉得没什么。它用火红的尾巴蘸了蘸喻文州放在书台上的墨，写出来扭扭歪歪的黄少天三个字，扬起脸看着喻文州。
这是在求表扬？喻文州觉得有些有趣，拿来手帕给它仔细擦拭尾巴上的墨迹，很有诚意地说：“写得真好，名字真适合你。”
手里的尾巴动了动，应该是很受用了。
等到元宵佳节的时候，人和狐狸才发现他们已经朝夕共处这样久了。喻文州是靠日子推断出来的，黄少天是根据喻文州的容貌变化看出来的。
“我想去赶集！”黄少天学事情学得很快，他已经知道把自己眼中看热闹换个更有人类气息的词，是从喻文州这里学的，“是不是能吃到你上次给我说的元宵？”
半年过去，黄少天早就不再专情地喜爱着桂花糖。喻文州不擅长做膳食，但是他能给黄少天描述各种他知道或者不知道的人间美味。
很多人间美味他陆陆续续尝到了，可是喻文州口中那种胖乎乎的甜蜜蜜的白圆子要到元宵节才有一饱口福的机会。他老早开始盼元宵，盼得尾巴都长了。
谁知喻文州皱起眉头，一脸为难：“这次就不去了吧，钱袋要是再被偷了怎么办？”
黄少天看不出来他在逗他，想到要失去甜味圆子就有点慌了：“怎么会呢有我在谁敢靠近你，再说上次偷你钱袋的也是我而已呀！”
“那这次就拜托你高抬贵手了。”喻文州笑。小狐狸一脸纠结又神气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
哼哼。黄少天一甩尾巴，那你就得讨好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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