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子鲟

【喻黄】萤火

是之前给七块钱的《拨云见日》的G

本来打算无耻地作为二月生贺发了,可最后还是决定让它成为今年的句号吧。

我们明年夏天再见。

 

 

1.

 

四月带着一波叫人猝不及防的倒春寒如期而至。

 

起风了,黄少天刚走出宿舍楼就冷得打了个哆嗦。昨天晚上熄灯前宋晓好像说了句这两天要降个两三度什么的,他也没在意。可再爬六楼回寝室拿件外套,黄少天又觉得很麻烦,想了想还是径直往操场的方向去了。

 

这个点相对而言人比较少,操场反而比较好跑。这个学期黄少天每天早上都来跑上个两三圈,风雨不改的。他一开始还想着找个伴儿,于是百般撺掇喻文州,谁知喻文州很诚实地说他可能起不了早,黄少天只好一个人开始落实起了新计划。

 

但才跑了六百多米就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黄少天鞋带没系好,刚拐了个弯道就完全散开了,停下来处理的时候他也不过是这么随意地往旁边扫了一眼,结果这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双杠上背书的喻文州。

 

他什么时候来的?!

 

不知道他看没看见自己,黄少天刚想叫他一声,没想到有人抢先他一步。

 

“喻文州?”

 

这个人黄少天也认识。是个同班的姑娘,叫方菲。黄少天的同桌,哦,还是班花。

 

她这三个字好像替黄少天把刚涌上喉咙的那一声给喊了出来似的,黄少天张着刚开了一半的口,无意识地吸入了几口冷风,又默默地闭上了。鞋带系好了他也没继续跑,就这么半蹲在原地,看着不远处的两个人好像说了句什么,然后喻文州递过去一只手,把姑娘给拉上了双杠。

 

这个点的人确实很少,可再少也是有人的。譬如说住在学校宿舍的两个退休老教师就天天到操场练八段锦,还有些和黄少天一样起早跑步的,当然也不乏一些争分夺秒早起背书的勤奋分子。喻文州和那姑娘很有可能只是这群人的一部分,况且这对于高三学生而言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可大清早的这么看,还真像偶像剧。

 

这个想法混在尘埃颗粒物里一块儿钻进黄少天的鼻腔,痒得他连打了两个喷嚏。

 

也不管喻文州听没听到。可黄少天还是选择转头朝着反方向跑完了剩下的两百多米。

 

 

 

 

2.

 

按照惯例,黄少天跑完步后就要到学校附近的早餐店填肚子。占了个好地段的便宜,学生陆陆续续回校的那个时间段,这里的生意就好的不得了。亏得黄少天来得早,点了吃的在角落找了张小桌坐下,脑子里还在不受控制地反复想着刚才的场景。

 

按理说同学之间一起背书也没什么…而且他们看起来只是碰巧遇到……

 

不过喻文州不是说他起不了早吗……

 

这些想法像幻灯片一样来回播着,把黄少天的神给分得一干二净。他心不在焉到了连端上的粥的温度也没注意,连吹也不带吹地舀了一勺就直接往嘴里送,毫无意外地给烫得龇牙咧嘴,还不小心带倒了

放在桌上的醋瓶子。这下子什么神都回来了,黄少天狼狈地找纸巾擦桌子,手忙脚乱之间他面前忽然就站了一个人。

 

“介意搭桌吗?”

 

黄少天猛地抬头,正好撞上了喻文州的标准笑容。他愣了半天,才支支吾吾说了个哦字。

 

其实之前都是黄少天帮喻文州把早餐给带回去的,今天这样的情况有点突然。坐下来以后黄少天忍不住往他身后瞟了瞟,然而并没有看到同行的人,一口梗着的无名气说不清楚地顺了些。

 

“好吃吗?”

 

“啊?”黄少天茫然地看向喻文州。

 

“这个,”喻文州指了指他眼前的粥,“我还没尝过这家店的粥,打算下次试一下。”

 

确实。高三的时间安排都紧凑得要命,他平时给喻文州带早餐也是买些干蒸流沙包一类轻便好拿的,顶多也是偶尔换换口味打包一份干炒牛河。至于粥嘛,好吃是好吃……

 

“可按你这个点过来,怕是十有八九赶不上早读的。”黄少天瞄了眼墙上的钟,笃定地说道。

 

喻文州笑了笑,黄少天看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还想接着往下说,然而这时旁边的凳子也被拉开,坐下来的人让黄少天又是一怔。

 

方菲将绿色的小圆牌和零钱一并递给喻文州,说:“我们俩是连号的,这里太吵了,咱们待会都得留神听着叫号啊。”

 

喻文州应了声好,这一声也让黄少天把短暂的错愕消化得干干净净。现在他一点都不想搭理喻文州了,其实他谁也不想搭理,但黄少天还是扭头对同桌打了招呼,说你也在啊。

 

“方菲先看到你的,我们一开始连位置找不着。”

 

谁他妈问你了!这个人怎么这么没有礼貌随便搭话?!!黄少天内心默默比了个中指,脸色却如常,仿佛没听见似的专注吃着粥,直到喻文州他们的早餐也端上了桌。

 

“昨晚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睡不好。今天也是一早就醒了。”喻文州边轻刮着一次性筷子上的竹屑边说道,“不过要不是这样,我可能就不能吃到刚出锅的云吞了。”

 

没睡好是怎么回事,他记得喻文州没有失眠这个毛病啊。黄少天没忍住接了话:“是不是居民楼那边的灯太晃了?我之前已经去报修窗帘了校工那边一直没搭理我,你记得提醒我今天回去的时候再催一下。”

 

“没事。”喻文州说,可能这几天晚上有点冷吧。

 

黄少天顿时不作声了。毕竟昨天晚上郑轩问要不要关点窗的时候,他是大声嚷嚷关什么关开着通风的那个。

 

“最近好像没有看到小卢?”

 

这次黄少天的态度放软了些:“我昨天放学碰见他啦,他还管我借水平测的复习资料呢!我说这种年代久远的东西我怎么可能有啊肯定考完就扔掉了,要借也得找借是不是…”

 

“你们说的是卢瀚文吗?”一直在安静旁听的方菲似乎发现了自己可以加入的话题,“低我们一届,学生会那个?”

 

“我的应该还在,到时候我拿给他吧。”喻文州先是回答了黄少天的话,又对方菲笑了笑,说就是他。

 

学生会三个字本身就具有很多内容,刚才她一说出来黄少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因为喻文州和方菲都是前学生会干部,是不是一个部门他不清楚,可他知道这些组织的内部结构总是难免有交叉环节的,反正黄少天感觉这两个人在这方面相交部分还蛮多的就对了。他对这些事情倒是没什么兴趣,当初的招新活动也只是抱着好玩的心态到吉他社凑了个热闹,一开始还去得挺勤,后来反而是到体育部义务劳动的时间比较多。

 

一半是哥们开口求的,一半是黄少天自愿的。因为体育部也属学生会。

 

他们在聊周末的学生会周年庆,真不知道这些当官的究竟哪来这么多事可折腾。黄少天自顾自地吃着,听着方菲给喻文州讲活动安排,喻文州不时也接着说两句话,话里总会掺上几个他没听过的人名,让黄少天心烦得要命。

 

“……话说少天也算是体育部的隐形成员吧?”同桌不知道是搭错了哪根筋,忽然扭头看向了黄少天,“要一起来吗?周泽楷他们也在,人多了还热闹一点!”

 

黄少天往喻文州那边看了一眼,发现他压根儿没看自己,气不打一处来,硬邦邦说我不去了,周末有事呢。

 

“那好吧。”方菲看起来似乎有点失望,“我还以为你会答应呢,我看你之前还蛮热心的…哎我怎么觉得这炒面闻起来有股酸味?”

 

方菲微皱着眉头狐疑地嗅了嗅,像是搞不清个所以然来。

 

“面没问题。”喻文州悠悠地说。

 

“是刚才少天把醋瓶子打翻了。”

 

 

 

3.

 

现眼报来得如此之快,黄少天甚至还没做好准备。

 

那天在早餐店是如何有骨气地说出我不去这三个字,现在黄少天就有多心塞。

 

倒计时的数字减了一个又一个,然后周末悄无声息地到来。黄少天早通知了家里人这几个礼拜都留校了,免得周六又得辛辛苦苦背着书包挤地铁回家。一个午觉醒来太阳都落得差不多了,缓了一会儿,黄少天才发现宿舍里竟然就剩下他和郑轩两个了。

 

“文州呢?”

 

“出去了。”郑轩在看小说头也没抬,想了想又补充道:“好像是跟方菲一起走的,接了通电话。”

 

……

 

这会儿黄少天算是彻底清醒了。

 

算算算!爱咋咋地!学生会的出去吃个饭的怎么了开个派对的怎么了!还一大伙人呢!黄少天从书包里掏了本数学练习册心不在焉地写了起来,什么导数函数却一个都看不进去,乱画了半天一道题没解出来。

 

要完。

 

“郑轩!”黄少天突然吼了一声。

 

被点名的人被吓得够呛:“干嘛?”

 

“还有多少天高考?”

 

“什么?”郑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于是黄少天又重复了一遍,他才一头雾水地去翻手机查日历。

 

还有五十五天。郑轩说。

 

五十五天。凭什么他黄少天,一个未来充满了可能性的高三学生,要在最后的五十五天碰上着这样该死的情况?!

 

大概是在周四,英语课和物理课中间的那个课间,黄少天趴在桌子上小憩。其实就是闭目养神,意识处于清醒和模糊之间,周围各种谈话的声音还是能尽数钻进耳朵里。

 

黄少天就是在这么一种情况下无意中洞破一个秘密的。

 

他听到了方菲和她闺蜜的聊天内容。小女生之间的话题无非都是那些明星裙子护肤品,黄少天对这些实在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直到后来喻文州的名字出现在她们的对话中。

 

他听到那个闺蜜同学把声音压低了,问他同桌: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喻文州说明白?

 

然后他同桌说,不着急,等时机成熟了再说。

 

这就是他所听到的关键部分,上下文因为各种原因捕捉失败了,可对于黄少天而言这两句话已经包含着巨大的信息量。

 

物理课的时候他看着黑板上的正交分解示意图,脑子里突然亮了两行字。

 

——她果然喜欢喻文州。

 

——她也喜欢喻文州。

 

这件事真相大白以后便化作了一个无形的网,如影随形地罩着黄少天。他明显感觉到这两天自己的状态不太对,无论是哪方面。

 

 

 

还没想明白该怎么办,郑轩在床上哎了一声:“舍长居然发了朋友圈…真是人间奇闻啊!”

 

闻言黄少天几乎是立马下了床,一个箭步跃到对面一把抢过手机,照片页面还没退出来,他随手往后一滑就是一张合照。

 

他们站在最中间,两个人笑得一样开心。

 

妈的,日了狗。黄少天在心里字正腔圆地说。

 

他把手机扔回郑轩的床上,全然不顾后面的人在埋怨着黄少你怎么手滑把我的赞给取消了。

 

“不过话说回来,班花同学最近和舍长走得好像挺近啊……”不知出于什么心态,郑轩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黄少天恍惚了一阵,连郑轩都看出来了,那就肯定不是他的错觉了。其实他也不是没想过妹子说的时机成熟是指什么时候,可总不能是现在吧怎么说也得高考以后啊!但也不对啊这两个人最近交集也忒多了点。

 

他努力用一种随意且无异样的语气说道:“是因为学生会最近又在瞎折腾而已吧,大家又是一个班的还有什么走得近不近的,没看出来啊郑轩你还想搞班级分裂!”

 

郑轩特无辜:“我也没说什么啊……”

 

“不过班上好像确实有人在传班花对舍长有点意思啊。”

 

靠有人传是怎么回事传这个的人又是什么心态,难道不知道这些事情很容易传着传着弄假成真的吗!

 

黄少天强装镇定:“是吗…谁啊这么闲,我说最近班上自习课怎么这么吵呢!不过这种消息一般可信度都不高吧??”

 

其实这条消息的真实性别人还真没他清楚。可人们很多时候并不想知道真相是什么,他们只想听自己愿意听到的那部分。

 

“好像是妹子们说的吧…也有可能听错了。”郑轩说,“也正常,这学期隔壁班都成了好几对了。”

 

“无处安放的荷尔蒙作祟。”他嘿嘿一笑。

 

郑轩的回答让黄少天更加烦躁了,他有点咬牙切齿地想这姑娘也太不厚道了怎么还带姐妹助攻的。他还考虑了一下要不要改天也让郑轩张佳乐他们人前人后传一下他和喻文州之间也有点什么,可转念想想这个想法真的是太有病了。

 

“那文州……那喻文州知道吗?”

 

“不知道啊…”郑轩还挺认真地想了想,“不过大家都说他们还挺登对的,好像这种事情吃瓜群众就会特别多。”

 

高考前天天关心这个真是活该考不好。黄少天不知道在骂谁,但嗓子眼好像一直在冒着柠檬水泡泡,酸得辣得他什么心情都没了。

 

后来过了几天,黄少天在跑完操后慢悠悠地走在喻文州旁边,在两个话题之间他假装得漫不经心地、随口地问了一句,哎你觉得方菲怎么样。

 

喻文州好像顿了好一会儿,不知是在想什么。

 

“挺好的。”

 

他说。

 

 

 

 

学校绿荫广场的那棵老树上的最后一朵木棉花就是在这个时候被吹落的。

 

而在这之前,黄少天一直以为寒春已经过去了。

 

 

 

4.

 

吃午饭的时候,李轩问喻文州:“你最近和黄少闹矛盾了?”

 

喻文州看了他一眼:“我总算知道你们七班为什么调研考总排滑铁卢了。”

 

“拿这个说事可没意思。”李轩一副你少来我还不知道你的样子,很有把握地说:“肯定被我说中了,不然你才不会来找我约饭。”

 

这句话倒也没错。以前无论是到食堂还是出去校外改善伙食,喻文州基本都是和黄少天结伴而行的,然而这几个星期里黄少天每一天都能找到各种各样的理由委婉地拒绝和他同行。

 

喻文州隐约猜到这是为什么,可又拿不很准。见李轩现在装料事如神装得很来劲的样子,喻文州索性让他说下去,反正人走到了死胡同后哪个方向都一样。

 

“那天我和阿策去小卖部,碰到你们班方美女。”感觉到喻文州抬头看向自己,他故意停了好一会儿,见对方一直没有下一步举动才扫兴开口,“你这个人也太没劲了,高三真是剥夺人的好奇心。其实本来我还没注意的,后来听到对面货架有人提到了黄少,我才瞄了一眼。”

 

“她说少天什么了?”

 

李轩啧啧两声:“原来你也不是不会好奇啊。我也听不太清,好像是在挑零食还是蛋糕什么的吧,就听到她说‘别拿花生味,少天对这个过敏’之类的吧。”

 

喻文州笑笑没说话,李轩倒是看到了这其中的门道:“方美女和黄少在拍拖啊?”

 

喻文州盯着李轩的餐盘看了好久,忽然问:“菠萝好吃么?”

 

这什么跟什么。李轩愣了一下,意识到他说的是自己打走的最后一份菠萝咕噜肉,莫名其妙地把盘子往前推了推:“你要不要尝尝?”

 

喻文州真的就夹了一块吃了。

 

“怎么样?”

 

他端起自己的餐盘站了起来,笑了笑:“酸得苦了。”

 

 

 

5.

 

班头在上周的班会课就通知了大家,学校这周会组织模拟填志愿。他们班被安排在周三。

 

周三前的几天班级明显有点躁动。鸣蜩五月全都是即将破土而出的希望,这一年做了数不清的金考卷,刷了刷不出来题,跌了数不清的跤也吃了数不清的苦。支撑着这些人苦行下去的是一个自己也不确定能不能符合自己期望的未来。

 

但十八岁本来就是除了“梦想”便几乎是一无所有。然后梦想又变成了实体,变成了心底那个想去的地方。

 

周一调了次座位,喻文州坐到了黄少天前面,但他们之间的交流并没有因此而增多。自习课的时候同桌宋晓悄悄转头问黄少天,黄少你想考哪里?

 

“没想好。”喻文州闻言皱了下眉。

 

“北京吧。”

 

宋晓说哦哦北京好啊要不是我爸非得唠叨我留在本地我也想去。两个人窃窃私语了好一会儿才停下,宋晓把头扭回来的时候,喻文州问他,有橡皮擦吗。

 

“有有。”他把桌面上的黑橡皮给递了过去。

 

喻文州道了声谢,接过橡皮擦很用力地擦着书桌的角落的某一块。宋晓好奇地凑过去看,舍长你擦什么呢?

 

“没什么。”宋晓也只来得及看到特别白的一小片区域,其他什么都看不见了。

 

 

 

走到电教室的路上大家叽叽喳喳热闹得很,各种小团体凑在一块儿兴致很高地聊着天。喻文州是班长得锁门,因此落在了队伍后方。往常黄少天是必定会等他的,现在毫不意外又是没了人影,上楼梯的时候倒是他同桌方菲走了过来。

 

她扬了扬手中的志愿表,笑眯眯地问大班长想考哪里?

 

“你呢?”喻文州笑着反问。

 

班花同学很坦诚地给了自己的答案:“北外吧。我想学西班牙语。”

 

喻文州忍不住猜测两个人是不是私下有过什么约定。他表面仍是一派若无其事的模样,笑着说:“那我提前祝你心想事成。”

 

她也笑了:“承你吉言,虽然你不愿意回答我的问题,但我还是得说也祝你心想事成。不过我建议你还是走快一些,不然待会可能只有挑剩的故障机了。”

 

 

 

电教室几乎坐满了,喻文州在所剩无几的座位中挑了一个坐了下来,斜对角就是黄少天。

 

他说北京是认真的吗,怎么没有和他提起过…喻文州心不在焉地录入着志愿纸上的内容。他一直没问黄少天和他同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毕竟这个节骨眼上提这些十有八九是要翻车的。

 

但不能提不代表不会想,有几个晚上喻文州都在这件事上和自己较劲儿。他忽然就有点后悔起风那天的早起,喻文州怕黄少天把自己给折腾感冒了,索性起床下楼给他送外套,没想到背着单词等人的时候先看到了方菲,喻文州还挺惊讶的,毕竟那个点还算得上是挺早的。

 

那姑娘笑出了两颗小虎牙,和黄少天高兴的时候有几分相像。她说:“少天比我早多了,我每天早上边看着他跑步边背书,当激励一下自己。”

 

这句话有歧义,喻文州虽说笑而不语但心里还是有点不痛快。包括后来看到方菲热情邀请黄少天参加学生会聚会,还有李轩说的买零食。喻文州也不是没留意过黄少天的反应,他发现这段时间他的情绪也不太好,而且原因竟然好像和自己跟那姑娘有关…该不会是吃醋?

 

这些琐碎的小细节聚拢起来就成了一团阴云,太阳藏匿在云后不知所踪。

 

下机的时候黄少天磨磨蹭蹭,喻文州临走前还看到他鬼鬼祟祟地跑到班主任那边说话,不知道是在做什么。

 

黄少天的秘密越来越多了,而且都是不愿意向他分享的。

 

 

6.

 

喊楼是在高考前两周进行的。在这之前市二统的成绩也下来了,喻文州和黄少天的状态似乎都调整好了,两个人排名挨得很近,都稳居前十五。而且喻文州惊讶地发现,黄少天对自己的态度好像好了不少。

 

这种学校传统活动气氛不要太好,高一高二的把高三楼围了个里外三层。他们班楼层高,在走廊观赏角度极佳。无非就是反反复复的几句附中加油高三必胜,还有的不少人大着胆子开了手机闪光灯,摇摇晃晃地好像银河。

 

欢呼一波盖过一波,黄少天就是在这个时候从人群中挤了过来的。他碰了碰喻文州的胳膊肘,近距离看眼睛亮得要命。

 

“你之前是不是整理了圆锥曲线的答题模板,待会让我看看吧。”

 

这个时候重点当然不应该是什么圆锥曲线。他和黄少天当了十二年同学,非常清楚这是冷战结束的信号。喻文州笑了,说好啊,放学要一起走吗,去湖边求个祝福。

 

“哦——好啊。”黄少天不看他,他看下面的灯光,看着看着就笑了。

 

市二统的前两天晚上,他发现同桌一直在低着头很神秘地写着什么。黄少天发誓他真的没有很好奇,只是后来她离座的时候碰巧吹来一阵风,卡片碰巧吹到了他脚边,他好心地帮忙捡起来的同时就这么无意中瞥了一眼。

 

“周泽楷同学,高考加油。”

 

当天下晚自习黄少天就飞奔到五班找到了和周泽楷同班的张佳乐,威逼利诱下他终于承认了,他们班班花确实是向周泽楷表过白,可周泽楷没答应。

 

“那喻文州呢?”黄少天没反应过来,“她不是喜欢喻文州吗?”

 

这下子轮到张佳乐懵了:“这我可没听说啊!可方美女是不久前才告白的啊,那么快就转移目标了?”

 

到了这个时候,尽管事情还没有完全弄明白,可黄少天已经大致有了个底。

 

他很可能误会了。同桌并没有“也”喜欢喻文州。

 

从头至尾都只有他在喜欢喻文州。

 

心头大石放下以后就应了那句人逢喜事精神爽。黄少天这两天看着排名榜上他和喻文州挨得紧紧的名字笑得天都晴了,今天晚上的灯光又好看得不得了,于是他当机立断去找喻文州和好。

 

喊楼后的晚自习变得难熬,后十五分钟黄少天一直在盯着喻文州的后脑勺看,像是要把之前所有的委屈都弥补回来似的。下课铃响后他们又逗留了一会儿,直到人都散得差不多了才一起往宿舍楼走去。

 

一路无话地走到学校的湖边,对面传来一声无比响亮的“恭喜发财”。这又是他们学校的一个传统,据说高考前冲着大湖喊上一句就能万事如意。

 

“喊吗?”喻文州突然说。

 

黄少天笑嘻嘻地回答,一起一起,喊两句讨个意头。

 

两个人站在湖边,月色下前面是浮沉又明亮的一大片。黄少天先扯开的嗓子。

 

“恭——喜——发——财——!高——考——顺——利——!”

 

还有回声,黄少天对这个效果很满意:“该你啦!”

 

“恭——喜——发——财——!”

 

“没了?”黄少天等了一会儿,“不行不行再说两句!”

 

喻文州笑了,目光有一瞬间他看不清楚的夜里变得很温柔。

 

“在一起吧。”

 

“什么?”黄少天没听清楚。

 

“考——在——一——起——吧——!”

 

然后在一起吧。喻文州在心里说。

 

“好啊。”黄少天的耳根子红了一下,“想考哪里?”

 

喻文州笑着反问:“不是北京吗?”

 

那不是瞎讲来激你的吗!!哼哼那时候没看见这人有多大反应,现在倒是知道来揶揄他了。那天模拟志愿他还找借口去老班哪里偷瞄了一下喻文州的志愿,看到还是广州的学校时还难受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的决定对他而言根本不重要。他们本来约好了一起到本地最好的大学,可那都是去年夏天的约定了。他们这一年的付出让他们又得到了许多的可能性。

 

“北京也行。”黄少天很认真地想了想,“广州也行,上海也行,哪里都行。”

 

没说完的那句话是,只要是我们两个人,哪里都行。

 

喻文州没说懂没懂,他只是用力地搂了下黄少天的肩膀,说走吧,要熄灯了。

 

反正他们多得是时间去谈论未来。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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