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子鲟

小桃枝 14

14.

期中考完以后可以提前放学。黄少天刚从考场回来,还没来得及把桌子搬回原位,张佳乐就不知道从哪个角落蹿了出来。

“今天放学一起走,麦当劳出了个新口味的雪糕!”

你不用去补习?黄少天皱着眉头移开同桌的挡住他去路的一箱子小零食,天天喊着减肥还吃这么多,女生真是难懂。

“老师今天有事。再说好不容易考完了,怎么也得放松一下。”张佳乐笑嘻嘻地把黄少天的椅子给拉了过来。

那走吧。黄少天背起书包。

放学时间总是很多人。黄少天和张佳乐排在甜品站前的队伍里,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我刚刚碰到了叶修,他说语文成绩已经出来了。”这不奇怪,语文考得最早,况且下周就是家长会,收了试卷以后就轮到每个科组的老师挑灯夜战。

张佳乐继续分享着情报:“听说作文最高还是喻文州,你说……”

“你要哪个口味的?”黄少天打断他的话,眼睛专心地盯着前方,好像压根儿没听张佳乐说话。

不是一开始就说好了是来尝新雪糕的吗……张佳乐咕哝。随即又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黄少天的表情,说:“你是不是和他闹翻了?这段时间他好像都没过来找你。”

黄少天收好找回来的零钱,没好气地把雪糕塞到张佳乐手里:“话怎么这么多?不来找我就叫闹翻了,这又是什么逻辑,你还是求菩萨保佑你这次语文成绩吧!”

张佳乐舔舔嘴角的奶油,有点不服气:“你当我瞎子呢,之前一周见喻文州三四回,就连这学期开学都能碰上他到办公室找叶修。最近跟人间蒸发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谈了个恋爱又分手了。”

张佳乐这伶牙俐齿的一番话反而让黄少天沉默了。张佳乐是不知情的,可是问题就在于不知情的随口一说都蒙了个擦边的答案,喻文州怎么就还敢了呢?

他毕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就算被不少小女生明白或者隐晦地表示过爱慕之情,他也还是束手无策。拿对付姑娘那一套敷衍喻文州是行不通的,这一点他非常笃定。

那天在十字路口那些话他也斟酌了很久,其实他预感这不是什么好的台词。有一段时间他故意不联系喻文州,不就是为了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吗?

偏偏他跑完100米出来就看到了喻文州,喻文州当时那种表情那种眼神,他到现在都不敢回想!黄少天几乎是被逼着把糟糕的台词说出来的。

黄少天没有拒绝过男生,而且喻文州又是他这么好的朋友。他回到家还懊恼了好久,第二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手机点进喻文州的朋友圈,确保他没有删掉自己或者把他打进黑名单。

黄少天说那番话只是拒绝喻文州的喜欢,不是想要失去一个好朋友,更不是想要伤他的心。

因此,在发现他还能看到喻文州偶尔出现在他们的共同好友动态下的赞后,他松了一口气。这段时间他也避免主动去找喻文州,怕他会觉得不好意思。黄少天觉得自己已经非常体贴了!

回到家扔下书包,他思前想后,还是点开了那个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的头像。之前他有很多话能对他说,现在聊天记录已经停在接近两个月前了。

——叶修说你的作文又是最高分啊。
——对了,你上次说的那本书还了吗,你什么时候有空能借给我吗?

一口气发了两条消息后他就进了浴室洗澡,花洒喷出来的水打在他的身上,他想自己已经先去破开坚冰,他和喻文州也许就能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继续当兄弟当哥们儿。

他对事情的走向充满自信,以至于到他洗得湿淋淋出来看到手机屏幕以后,有点愣住了。

是一条他来不及看到内容的已撤回信息,下面紧接着喻文州的一个【嗯】字。

这个嗯一定不是单纯的嗯这么简单,黄少天有点恨恨地想怎么自己不洗快点,喻文州肯定不会把撤回的消息再发一遍。可是往往是撤回的消息才包含着有价值的内容。

一直以来,喻文州对他的话总是耐心又认真地回应,黄少天也会因为这样有着继续滔滔不绝下去的欲望。

这种几乎可以看作是敷衍的回答,让黄少天心里一惊——喻文州在生气吗?还是伤心了?


从那天起黄少天就不再找喻文州。是真的不找。他莫名其妙地想当一只缩头乌龟,不知道是内疚还是别的什么情绪。

黄少天已经模模糊糊意识到,他和喻文州之间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因为喻文州喜欢他,而他不是。

“今天怎么这么早?”黄少天放书包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在旁边睡觉的同桌,同桌迷迷糊糊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唔了一声又把脑袋埋在胳膊里。

东西掉了也不知道,黄少天把掉在两人椅子中间的东西捡了起来准备放到同桌的桌上,看到封面的时候愣了愣。

“干嘛!烦死了你就不能让老娘好好睡个觉吗?”被推醒的女同桌骂骂咧咧。

我问你这是谁拿过来的?黄少天把书放在桌面。

“我怎么知道!你自己的东西问我有个屁用!”女同桌显然还在生气。

看来同桌并不知情,黄少天也没有和她计较。昨天放学的时候桌面明明没有的,而且自己又是最后一个走,那只能是今天早上…

这个点。黄少天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喻文州是有可能这么早的。他还特地拿过来,黄少天心情有点微妙了。

他把书翻了翻,惊讶地发现里面还夹着张小纸条。绿色的便利贴上面的字肯定是喻文州写的,他虽然没有见过他的字,但是一定就是。

上面仔仔细细地写着还书地址日期,大致程序,还有他的借书证号和密码。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那天跟喻文州说的话。其实本来就是个借口,恢复邦交不成,借口自然就失去利用价值了。

黄少天忽地就有点生气。不知道是因为喻文州,还是因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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