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子鲟

小桃枝 8


8.

班会课班主任通知了一下期末考时间后,说黄少天叶老师让你去一趟办公室。

张佳乐在位置上给他投来一个半是同情半是幸灾乐祸的眼神。黄少天对他做了个鬼脸,从后门溜了出去。

周一下午最后一堂课全校统一是班会,除了班主任以外,大多数科任老师都自觉地把这段时间划出了工作时间范围之外。黄少天进办公室时甚至看到隔壁班的英语老师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走人了。

“老师找我什么事?”

叶修抬头看了他一眼,从抽屉里面摸出一个小布袋,“吃糖吗?”

黄少天不是第一次从他这里接受这种小恩小惠,布袋子上还绣了个红彤彤的囍,大概是谁的婚礼的喜糖。黄少天翻了半天扒出来一颗酥心糖,糖纸揉成一团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嘴里嚼着糖话说得不太清楚:“你总不会特地找我过来吃东西吧?”

叶修桌面上还有几张没改完的模拟卷,放在最上面的刚好是张佳乐的。黄少天趁机瞄了一眼,也没看出个好差来。

别看了,叶修说:“张佳乐比你考得好多了,作文就能拉你十来分。”

作文作文又是作文。黄少天有点不满地嘟囔,这些事情又不是我能控制的。

“你妈妈上次家长会找我来聊过,”叶修给黄少天拉了一张椅子让他坐下,“她不想逼你去补习,可是你作文这么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也不是个办法。”

这部分黄少天并不知情,老妈很少在学习方面对他要求什么。一方面是黄少天比较省心,另一方面是她在教育孩子方面的放羊式方法使然。可是不要求是一码事,这并不能说明她不担心。

所以呢?黄少天认为叶修一定想好了些什么,不然不会平白无故说这些。

所以嘛,他把手伸进裤兜里摸了摸,为难地看了黄少天一眼,又把手抽了出来,黄少天觉得他可能想抽烟了,“一直到期末,我周六早上都会和文州辅导一下他的征文,你看有没有兴趣来一下学点什么抱抱佛脚。”

这单纯就是个建议,没有强迫的意思也不是什么命令。黄少天听出来了。尽管他也不确定抱的佛脚能有多大用处,可是话说到这个份上还拒绝的话,于情于理似乎都不太合适。

心里盘算了一下,离期末考大概就还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也就是说最多也是牺牲四个周六的早上。黄少天稍作权衡,答应了。

叶修看起来很高兴,应该是因为终于解决了一件麻烦事。黄少天甚至怀疑自家老妈是不是给叶修施加了很多压力,或者只是一个老师的职业道德体现。反正叶修最后把他轰走了,自己跑到走廊拐弯处去抽烟。

周末东教学楼都会锁门,自习楼那边最近又在翻新,所以辅导干脆挑在黄少天的教室进行。

他在约定的时间准时到达,却发现喻文州已经在楼梯口笑眯眯看着他。

“不是说好九点吗我没迟到吧?”黄少天手忙脚乱从书包里摸索钥匙,他周五就找老班说明了情况,班主任对他向来放心,很爽快地给他一条备用钥匙。

没有,喻文州在旁边看他完成找到钥匙,开锁推门而进的一系列动作,承认说是我早到了。他从小就养成了这个习惯,加上昨天叶修通知他明天的辅导黄少天也在场的时候,今早出门前已经感受到一种莫名其妙的神经兴奋。

其实也没有早多久,顶多是十五分钟。二班毕竟是理科重点,不像别的班级一样花哨地在外面贴满了各种各样的生活照校园照,都是些光荣榜和获奖喜报。他好奇地浏览了一遍,黄少天名字的出场率挺高。 他在学习上是怎么样并不难猜测。数学和理综很优秀,英语平平,语文相对薄弱些。是典型的理科生,擅长的不可避免地展现在人前,不擅长的也不屑于遮遮掩掩。

黄少天忙着开窗通风,给他指了指张佳乐的位置说你可以坐那儿。喻文州没有进过他的班级,其实教室布局什么的全校都是大同小异,他看着黄少天忙上忙下的身影,那份奇妙的感觉好像又在搏动了。

这就有点太控制不住自己了。喻文州自嘲地想,坐下来从书包里掏出一本书,征文都放在叶修那儿,而他现在还没到。

两人虽然勉强谈得上熟悉,可是在这样宽敞的空间里挑起一个话题似乎显得有点奇怪。黄少天索性写起了数学练习,喻文州坐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他的侧面,微皱着眉头咬着笔头的样子有些聪明的可爱。

遇到黄少天以后喻文州常常觉得,很多场合他都不能找到准确的词汇去形容这个人,明明心里脑海里都有许多许多声音蠢蠢欲动,下一秒就要喷涌而出,可是偏偏卡在那里,

叶修就是在这时进来的,他顺手把门关上,先是把征文要修改的地方给喻文州说了一下,然后直接坐在黄少天旁边给他讲作文。

“文州,你过来一下。”叶修忽然喊他。他看见黄少天鼓着脸,好像有点点生气。时空忽然错乱,他又想起了在火锅店吃肉丸子的黄少天,那时候他也是这个样子。

像仓鼠!迟来的答案突然冒了出来,喻文州自己都觉得有点可笑。他用探询的眼神望向叶修,叶修直接把手里的作文递给他。

喻文州猜到这是什么,他看向黄少天。少年一副不情愿又想装作无所谓的别扭样子,就在喻文州觉得自己又要创造出个什么词汇来形容的时候,叶修在一旁好声好气地说:“让多一个人看看,当听一下意见也不会有什么损失,不然这样的话怎么跟你妈妈交待。”

黄少天叹了一口气,又哼了一声。喻文州猜测这应该是可以看的意思,认真地扫阅了一遍。坦白地说,黄少天的文章和他本人有点意外地相像,就是直来直去地说话,高分作文那些少不了的矫揉造作的绕弯子对于他来说一定很头疼。

这里有别人,而且他也不会不分原则地讨好黄少天。在他如实说出自己的想法以后,叶修露出你看我就说吧的表情。

道理黄少天其实都知道,只是他的想法也很简单:“写作文就写作文,装得跟个什么似的有个屁意思。”

叶修说年级最能装的人就站在你面前了。闻言,黄少天下意识看向喻文州,刚好对上他无辜的眼神。

“可是我觉得他装得和别人不太一样,”黄少天支支吾吾,“感觉装得比较有诚意。”

这能理解成是夸奖吗?喻文州有点哭笑不得,他搞不清楚黄少天对作文的小小不喜欢会不会蛮不讲理地也附加到作文写得好的人身上,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就是名副其实地输在起跑线上了。

就是,黄少天绞尽脑汁解释,“如果我是改卷老师,其他尖子生的作文我会给不及格,理由是过于装逼,但是喻文州的,我还是会给高分。”

那确实是很高度的评价了。喻文州笑了。

“大概是因为我确实带着真情实感去写?”

唉,那可就有点难办了。黄少天有点烦恼地揉揉自己的脑袋,喻文州这才注意到他的头发居然有点淡茶色!不知道是光的反射还是染过。

“我又不擅长装,”他说,“可我又不想让别人看到我的内心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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