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子鲟

小桃枝 1


几乎是在放学铃声响起的同一瞬间,黄少天就挎上书包站了起来准备往门外走。坐在隔壁排和前桌吹牛的张佳乐连忙哎哎两声,说你倒是等等我。

"今天有点事,你待会先走吧别等我了。"黄少天从课桌旁边的挂钩上拿起一个袋子,出了门朝东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最后一节是自习课,黄少天在写生物作业的时候感觉到口袋的手机振动了一下。掏出来一看是老妈的微信消息,叮嘱说别忘了把东西拿过去。也多亏了老妈的不放心,黄少天才总算没把一盒子春饼留在教室等着发臭。

"又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干嘛非得送过去,说不定人家根本不感兴趣…"黄少天妈妈是个特别容易心血来潮的人。好比今天中午,黄少天回家后发现她已经做好了一大锅春饼,还装了一个保温盒的量,让黄少天顺便带给一个熟人的孩子带回家尝尝。

"你知道什么,你杨阿姨最喜欢吃我做的春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嫌麻烦。"老妈根本不吃这一套,麻利地把保温盒装了袋打好结。

哪个杨阿姨…哎哎老妈别塞我书包里,放隔壁隔壁!黄少天及时在书包惨遭毒手前阻止了悲剧发生。他还清楚记得上次老妈把葱包子悄悄放进书包隔层以后,被同桌女同学发现并且嫌弃了好几天。老妈没好气地把袋子搁在了黄少天的书包旁边,说:"就上回来我们家做客的那个,长头发的。"黄少天微微皱眉想了想,好像有点印象:"是不是你那个高中闺蜜,带了一箱子奇异果给我们的?"

是是是,老妈心情不错,你报答奇异果的时候到了。

那个杨阿姨家的孩子在十六班。虽然是同一个年级,但是文科班和理科班却分开在两座教学楼。虽说黄少天是理科班的,但其实和文科班所在的东教学楼也不过是一个架空过道的距离。

十六班是文重,今天是周一,最后一节课的时间比其他班级要多上十分钟。黄少天慢悠悠爬到楼上的时候,他们班好像也是刚下课的样子。

黄少天只想快点完成任务,在教室后门探头探脑,看看能不能找个坐得近些的把人喊出来。结果还没物色好传声员,肩膀就被后面的人拍了拍。

"来找我啊?"苏沐橙笑嘻嘻地问。她是黄少天分班前的同学,清秀靓丽学习成绩也不错,最主要是性格开朗直率,黄少天对她印象一直不错。

没想到碰到熟人,那事情一下子就简单多了,"这回不是,你们班是不是有个叫喻文州的,帮忙喊出来一下?"他注意到以前习惯扎个马尾的苏沐橙今天把长发放了下来,发尾在打在肩上的余晖下微微发着光,又平了添几分俏丽。

哦——苏沐橙伸了半个身子往教室看了一眼,说:"文州还在和老师讲话,不然你等会儿吧,顺便教我做数学。"她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张数学检测卷,朝黄少天扬扬。

"这样也差不多了,你修改好了把电子稿发给我,我有空再帮你看看…少天?你怎么在这?"叶修和喻文州边说着征文比赛的事情边走出教室,忽然看到倚在走廊上的人,有点惊讶。

喻文州闻声抬头,恰好对上一双刚转过来的明亮眼睛。

你们终于忙完啦,先反应过来的是苏沐橙,她转过头对黄少天说:"这就是喻文州啦。"

尽管黄少天之前并没有见过喻文州,只是当看到本人时,竟然莫名其妙觉得这个名字与他恰好相配。他方才也有些愣神,不过主要是没想到苏沐橙说的老师就是叶修。

早知道这样就直接去喊人了…当然黄少天也就是这么想想而已。他并不赶时间,所以才会耐心陪着苏沐橙在数学题上耗着,况且教养良好如他,绝不会为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打断别人。反正对方是叶修,他也不必要做作地喊老师好,笑嘻嘻说我来跑个腿,然后看向喻文州。

"你就是喻文州吧。我叫黄少天,我过来捎点东西你妈妈应该告诉你了吧。"在道明来由的同时,他也把放在护栏台上的春饼递给了喻文州。

他的笑容还未收起来,和透过东教学楼外长得老高的大树的叶间缝隙漏下来的夕阳搅碎在一起。喻文州微微笑着接过春饼,说真的麻烦你了。

黄少天对喻文州的印象不错,而且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摆摆手说没有没有。突然又好像想起了什么,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也不知道是对喻文州还是对说,"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有点晚了。"

哎哎,苏沐橙叫住他,"你还没帮我把这道题解出来啊!" 于是,喻文州看着黄少天挠挠头,从单肩包里掏出来个本子随便撕下一张纸,笔尖唰唰动得飞快,然后塞到苏沐橙手里说送佛送到这里了其他自己领悟吧。他又跟叶修和喻文州挥挥手,说了声拜拜,消失在拐弯的楼梯处。

女孩子似乎被黄少天的突如其来的风风火火搞得有点蒙。旁边的叶修不由得感叹:"现在的学生已经进化到了当着老师的面作弊的阶段了。"

喻文州觉得好笑,先不说这份卷子本来就因为太难直接布置成家庭作业了,叶修教的科目明明是语文,也不知道来凑什么热闹。

和叶修最后确认好一些细节以后,喻文州回了班。已经接近六点,上学周的学生总是归家心切,教室早就空了。就连苏沐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喻文州一个人不紧不慢地收拾好东西,没忘记那袋春饼,准备锁门离开的时候,忽然又走了回去。

他拿起苏沐橙桌面那张活页纸,黑色字迹因为落笔的人有些急的缘故显得有些龙飞凤舞的味道。所以黄少天最后并没有给出答案,但是纸上清晰的推理思路和逻辑却显得更有价值。

咚——咚。六点的报时钟响了,喻文州这回真正锁上了教室的门。刚过了春分,北半球夜越来越短,昼越来越长。但现在终归还是早春,又遇上倒春,人们迟迟没有感受到春日已至的暖意。

太阳已经快完全落下,再不回家真的要天黑了。喻文州把春饼放在自行车的车筐里,心情没有缘由地很好。

在这个平淡无奇的周一里,十七岁的黄少天和喻文州,还有许多拖拉着不肯褪下厚衣裳的人都不知道的是,冬天已经真正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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